李冰“后裔”真假 一次非典型炒作
12 04 2008年李冰“后裔”真假 一次非典型炒作
天府早报 2008-4-10
拥有族谱就是李冰的后人了吗?一位网友直接发言:“假,一本族谱就能证明是李冰后人,还有没有其他旁证,不要打扮历史了。”有学者认为:李冰是何方人士,学术界一直众说纷纭,李冰后裔,都江堰又是如何认定呢?
李冰后裔到底是真是假?这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?
追问家谱
不完整不能作凭据
4月8日下午4点,人民西路4号成都地方志办公室。成都市志办公室总编办主任、成都市志副总编黄友良以及成都市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,历史学硕士许蓉生接受记者采访。
李冰“后裔”见面会上所展示的三本家谱和神牌、长卷是其重要证据,李冰70代后裔李保生的《李冰故里与李氏探源》一书,家谱封面及其重要页码的照片以及书中的内容,黄友良和许蓉生都进行仔细查看。黄友良曾经做过四川移民的研究,撰写湖广填四川的文献,曾大量使用家谱中的材料。
看完证据,黄友良的结论是:“证据来自当地人的口碑、照片、家谱。从专业角度,不足以认定是李冰后裔。”他解释道:首先家谱从1-51代都空缺,其称家谱造自清同治十一年,历经6次修续。“家谱在清代修,要前推到秦,不可取。”黄友良说。
“即使家谱是完整的,仍不能作为凭据。”黄友良说,所有的家谱都有惯例:攀名人。“从家谱材料中,单看‘二郎’,作为李冰之子被称为‘二郎’就不可信,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华阳国志》等关于李冰的早期文献,都未提到李冰有子。”
黄友良和许蓉生同时认定:家庙是从宋朝开始修,这段时间刚好有一段官方风气,涉及“李冰与李二郎”的家谱、家庙的修建,极有可能是当时附会的产物。
许蓉生在自己《成都城市水文化》书中———“李冰和以李冰为中心的水文化”中,对这段风气进行过史料考证:自宋代以后,二郎神崇拜不仅在蜀中十分广泛,在全国各地也有很大影响。朝廷的正式册封,激起了地方政府和民间对李冰、二郎祭祀的高潮。元代,对李冰的神化在继续,宋代曾封李冰为英惠王,元文宗至顺元年,当时还明文规定了祭祀李冰的规格。
黄友良认为:根据记载,秦以后,山西河东河西战乱时候,当地汉人被排挤向长江以南迁移,河东李氏和陇西李氏,在魏晋南北朝非常显赫,这2个族曾大规模向南迁移。“再往前推,有文献资料支持,也最多能推到与河东陇西李氏有关。”
追问考察
一次考察认定李冰“后裔”
1999年10月21日,四川都江堰市考察李冰生平专家组一行五人,来到运城市解州镇郊斜村,对该村李氏家谱和家庙进行了详尽的考察。
据当年的《运城日报》介绍,五人是中国社科汉语历史副研究员罗树凡、都江堰市文物局文博馆员钟天康、中国科学技术史学会会员吴敏良、四川省水利学会副秘书长张华松和电影《李冰》的编剧陈泽远。发出邀请的是罗树凡和吴敏良,两人之前的工作单位分别是都江堰市志办和都江堰管理局。
4月9日下午,记者通过电话与罗树凡联系上,70多岁的罗树凡介绍说,当时查看了家谱、实地考察家庙、拜访了老人。他们同时还去了甘肃陇西,那里曾经是李氏中心。
据当年《运城日报》的报道,他们的考察结论是:“李氏家谱记载:‘余李氏始祖讳冰,又名季冰,号称陆海,谥封金山顺泽侯,二郎其子也。’从家谱可以看出李冰至少是兄弟3人,他的儿子是二郎。”
“‘五十二世祖维渊公暨五十三世祖如岗公,自宋末时父子俱以孝廉补平阳教授,方告任归里,爰卜居是村,创立始祖家庙。’这说明五十二世李维渊的故乡是郊斜村无疑。”
“专家们详细考察了郊斜村的家庙遗址,并察看了从家庙中砍伐的柏树做成的棺木和二郎神像、牌位等实物后,认为李冰的故乡很可能就在这里。”
罗树凡称,1999年考察回来后,他立即给都江堰市政府打了报告,讲述发现经过和论证,但是没有任何反响。直到2005年,他出面邀请李冰第70代后裔李保生和第71代后裔李国栋来都江堰,才由政府接待。
追问“二郎”
严肃文献没有记载
李冰“后裔”家谱中提到“二郎”,被认定是李冰的儿子。这点被历史学者认为是否定家谱的有利证据。
许蓉生介绍,关于李冰的最基本的背景材料十分匮乏。最早记载都江堰工程及其主持者的是《史记·河渠书》:“蜀守冰凿离碓,辟沫水之害,穿二江成都之中。”直到《汉书·沟洫志》中,班固才把“蜀守冰”记为“蜀守李冰”。
自汉至晋,在《风俗通义》、《蜀王本纪》、《华阳国志》等文献中,李冰身上逐渐增加了种种神秘色彩,这位蜀郡太守一步步被衍化成了一尊神灵。1974年,在都江堰内江发现汉灵帝建宁元年造的李冰石像。石像说明,当时的地方政府已经视李冰为神,为镇水护堰之神。
“二郎形象是四川历史上出生的神仙。”成都武侯祠博物馆研究员罗开玉介绍,都江堰历史早就有传说,李冰作为郡守,只是负责指挥,辅佐李冰修都江堰的人,最早认为是杨磨,晋代《华阳国志》曾记载杨磨应该是当地人,部落巫师兼首领,修都江堰过程中协助了治水。
罗开玉说,这是“二郎”雏形,随后南北朝到唐代是“赵二郎”,宋至明是“杨二郎”,到清代演变成“李二郎”。“三位二郎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互相重合,这种情形,在中国神话中是一个有趣的现象。”罗开玉说。
“李冰有无儿子?严肃文献中没有记载,边角材料可以佐证。”四川水利科学研究院教授级高工冯广宏说。冯广宏从1958年开始就在成都水利系统工作。
追问祭祀风
政府“疑案从有”
“有些活动是出于搞旅游、宣传需要。”罗开玉评价此次李冰“后裔”现身,是从旅游景区考虑,并没有从学术方面考虑。多年研究都江堰历史文化,罗开玉给自己定位为都江堰文化研究中比较严谨的学者。“地方政府想把节日搞的热闹点。”他说,这是政府和学者的区别:政府从形式出发,学者是考虑真假,两种不同思维,两种目的。基于这种道理,他笑称:“千万不要用学术方面去较真政府行为。”
对于李冰后裔一事,许蓉生和黄友良认为就是一个炒作,“不管赞同还是批判,只要公众关注,目的就达到了。”在许蓉生看来,都江堰有不少名片,但都不及李冰“后裔”轰动。
清明节刚过去,全国此起彼伏的祭祀风潮,从孔明到黄帝、孔子等,不一而足,揭开历史这片遮羞布,政府的公祭活动唱的到底是哪出大戏?“文化搭台,经济唱戏。”学者们给予同样的解答。许蓉生说,现在的风气是“地方名人拉得越多,历史渊源越长,旅游人就越多。”他看来,眼下的政府都呈现一个奇怪的心态:“法律上讲究‘疑案从无’,法庭上只是嫌疑人,经过举证,法律判定才能认定是罪犯,但政府是‘疑案从有’,千方百计把‘疑’认定为‘有’。”
追问公信力
“别廉价变卖公信力”
李冰“后裔”的事情已经画上了尾声,但是学者们却关注到历史考证以外的事情。李冰是都江堰的灵魂人物,整个都江堰历史文化的精神支柱,也是旅游景区的精神支柱,涉及李冰和都江堰历史第一前提是慎重。成都武侯祠博物馆研究员罗开玉认为,都江堰政府没有当回事,觉得是简单的商业活动。
“政府应该慎用公信力。”黄友良认为:这件事情考验的是政府的公信力,政府如何行使公信力。对于一定的行为认定,要遵循一定调查程序和严谨的态度。“政府应慎用自己的公信力,不要把公信力廉价变卖,随意发布不经过严肃学术程序考证的信息,从而自己降低自己的公信力。”黄友良说。
方舟子:
这是在鼓励造假
知名打假斗士方舟子在回复记者的邮件中表达了观点。
“不管这些人是否真的是李冰的后裔,都毫无意义。即使他们真是李冰后裔,在经过六七十代的遗传之后,他们与李冰的血缘关系并不会比别人更接近,而且文化是不能通过血缘遗传的,他们不会比别人更具有‘李冰文化’。我们可以崇敬伟人,但大可不必因此爱屋及乌,连伟人的后裔,甚至是六七十代的后裔也去崇敬。伟人的后裔不应该具有任何特殊性。政府去捧伟人后裔本就不应该,何况捧的是真实性非常可疑的‘伟人后裔’。这是在鼓励祖先崇拜,更是在鼓励造假,鼓励大家都去跟历史名人攀亲。既然要弘扬的是文化,那么就应该专注于文化自身,而不要去炒作与文化无关的东西,更不要纵容、支持造假,那样反而显得很没文化。”(谭晓娟 赵霞 方炜 向宇)
沙发。:)
不怕不要命,就怕不要脸!
真烦,现在祭黄帝,连中央政府官员乃至领导人也出动了,如果毛泽东在要把他气死。
花那么多纳税人的钱。
我去过黄帝陵,很假,很做作
黄友良和许蓉生、加上方老师,他们身上才真正体现了现代文科生的精神。
所以说,“文”也能成科。搞文搞理的脱了“科”都十分俗气。
现在有些人的身上啊,就是一股脑的铜臭味,没有其它的了。
是了,我觉得这是非常典型的造假事件啊,怎么说是“非典型”呢?
《苍生不顾,修行何为?!》
修行,道行,这两种东西是中国人最容易提及和崇向的,是中国人“论资排辈”时的重要依据,也是混淆“功劳”与“苦劳”概念的一种文化工具。身具着这两种东西的人往往会给人一种“忙得不可开交”的假象,因为自己是为“普罗大众”办事的,所以也就可以应对起来格外地轻松:当“张三”有意见的时候大可用“正在忙李四的事”来搪塞,而当“李四”有请求的时候也同样可以用“正在忙张三的事”来推脱——其实,我们很难说清这些“神仙”们到底是在“思考”还是在“打盹”,是在努力服务于普罗大众还是在把普罗大众当成自己的玩偶。
坦白地说,我并不是有神论者,但我对一些神话故事仍十分欣赏。我一直都很迷惑:为什么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没能成佛?后来我找到了答案:原来是在观音菩萨前去受封佛位的时候,发现有一只老虎正在追逐一个老人,由于受封的时间紧迫,以至于菩萨没时间出手解救。但菩萨对此仍十分挂念,终于在接受册封的前夕决定先去解救老人。而临走时对如来佛主说:“众生皆苦,苍生不顾,修行何为?”
“宣室求贤访逐臣,贾生才调更无论。可怜夜半虚前席,不问苍生问鬼神!”。而如今我们举国上下的大小“皇帝们”也因正忙着“问鬼神”而无暇理会“苍生”的“琐事”!………
但愿我们的大小皇帝们在一脸“虔诚”地向各路神灵表达自己的敬意时,能想起观世音菩萨的那句教诲:苍生不顾,修行何为?!